wb@蓝川血

【恺楚】灵魂之外 上

💝情人节贺文💝
下部分会在情人节的时候发
不知道为什么我又写了很长的短篇…。

*现代AU
*演员x作家
*涉及心理疾病描写 如有不能接受者请勿点*
*都市言情【bu】
*个人觉得写得格外走心 因为写的真的很爽

*没有情人也要过情人节 大家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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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同时振动摇晃着。在这一片寂静当中显得格外突兀,然后一只节骨分明的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拿起了手机。

楚子航一向睡眠很浅。他揉了揉眼角使意识更为清醒一点,再仔细看了眼来电显示然后摁下了接听键。
窗外的阳光透过帘幕隐隐地透过来,像是倾泻着盛放的秘密。

"喂。"
他按耐着喉咙的疼痛开口说了声。

而电话那头对方兴奋的语气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得到,震得他耳膜都微微发疼。这让他不由得地皱起眉来,也是他的习惯动作之一。

"师兄你快醒醒啊!!!!!天大的好消息啊!!!"

"我醒着的。"
楚子航有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掀开被子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明亮的日光透过玻璃照到他身上,很温暖。温暖到几乎要让人忘记现在还是冬季的最后。

"你有没有看我发给你的邮件?!!真的是天大的好消息啊师兄!!你都不知道我刚刚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直接从床上蹦起来啊差点没跳到天花板上我……"
路明非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这位他的助手,俗称经理人,还是他的师弟。永远都是这样的精力充沛和滔滔不绝。并且总能够成功地在他所有不想接电话的时候,打电话给他。

楚子航就这么听着没说话,只是把通话音量调得更小了一点。然后转身走到他的办公桌上的笔记本前打开邮箱点开那封未读邮件。映入眼帘的一行大字确实让他点鼠标的手暂停了两秒。

"关于小说《灵魂之外》影视版权修改案"

"最后他们让步了!!!我的天啊!对方可是卡塞尔电影集团啊!!!我做梦都要笑醒了真的我……"
路明非越说越激动估计就差没有从电话那头飞过来给他当面放鞭炮庆祝了。

这个结果实在是出乎楚子航意料。

他从没想过对方能够为了自己的作品拉下这么大的身价。

楚子航,笔名村雨,发表过的作品有《灵魂之外》《尼伯龙根的指环》等。
但是他从未自称是个作家。

他的这部小说让他一夜成名,在这之前他也从未发表过任何作品。所以这部作品也就自然成了他的成名作。
之后他从大学毕业,正式开始了写作生涯。陆陆续续地写了很多不同类型的作品,或是犯罪惊悚,或是关于人性的深刻探讨,或是关于畸形的爱恋。似乎他从来不受任何格局的限制,总是能够轻易地出人意料。他所选择的题材都是些别人不敢写的东西。带着一意而行的孤勇。文笔锋利又内敛,非常有力却又意外的带着脆弱。这样的矛盾令他成为一个饱受争议的存在。
久而久之也令他拥有了许多的读者并成为现在国内颇有名气的作家。尽管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因为他实在是太过低调了。

从未参加过任何签售或者活动,外界对他的了解少之又少。甚至连他的性别都没有对外公开过。
楚子航一直以来是也都完成后发给路明非让他处理接下来的一切。所以他不了解也是应该的。

但是他自己从没有想过会被卡塞尔电影集团盯上。
楚子航只记得这个集团背后那个叫昂热的导演,是个高调至极的男人。毕竟能做的出像坐着直升机空降戛纳红毯现场领奖,外加开了几十瓶香槟酒来了个烟火大会表演后搞得现场一团糟再拍拍屁股走人这样事情的人实在罕见。
只是他忘记了一点,昂热每年在奥斯卡金球奖等等的颁奖典礼上拿到的奖杯多得都能堆成小山。

其实他一开始收到对方想把自己这个作品拍成电影时是并不同意的。

用路明非的话说,就算哪天诺贝尔文学奖打电话给他通知他去领奖也要挑好时间不然他肯定不接。

说实话,在这个商业片横行霸道的年代里不少大型影视集团都把目标放到了现在较为出色的文学作品上。都企图利用作品本身的名气再为自己增添更大的商业利益。这也就导致了另一个问题,也就是翻拍出来的作品质量差强人意。
而这是楚子航最不愿意看见的,同时赚钱也并不是他的目的。他对这些一向看得很轻。

但是作为楚子航助手的路明非是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的。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当他看到网络上大批的人用着极其恶毒的语言诋毁楚子航时自己的愤怒。
这都是赤裸裸的嫉妒。不仅是因为楚子航作品本身,更是因为他拒绝了如今业内几家巨头公司的签约。于是对家便想让他身败名裂趁机制造舆论,说他是靠着收买了某某某网站靠把某某作家踩下去才火起来等等诸如此类的将他推上风口浪尖。
那时候路明非气得肺都要炸了。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从后台找到几家新闻公司把舆论封锁实在是太耗费时间和人力了。估计还没等舆论盖过去就会像一场大火那样愈演愈烈。
而楚子航却对此无动于衷,只是撂下了一句"我来处理。"路明非迟疑了。说实话他并不是不信任师兄,只是他从来没见到过他处理这类事情。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原来楚子航写了一篇《中国文学商业化的劣根从何而来》的论文直接匿名发表在人民日报上。在里面揭露了行业内许多阴暗险恶的内幕。包括公司之间吞并等都仔仔细细地写了出来,还将其行为性质进行了分类几乎称得上是巨无遗细。实在是令人大吃一惊。
随后这篇文章被各大网站推上头条,社会上掀起了一股关于文学作品商业化的讨论热潮。面对来自社会的质疑,几家巨头公司也不得不乖乖低头收起原来的嚣张面孔。
于是关于楚子航的舆论彻底地被这阵全民讨论的热潮给熄灭了。

路明非得知了他师兄这一波天秀操作之后,惊得下巴差点都合不上。上蹿下跳地就差没给他师兄定做个伟人同款雕塑了。

这事可以说是这么过去了。
可仍然存在着的对于楚子航作品质疑的声音,尤其是一些评论家们更是刻薄地把他的作品称为"不入流"。
尽管楚子航自己对此根本不甚在意,但是路明非却觉得这是个天大的好机会。

如果楚子航的这部《灵魂之外》能够被现在每年奥斯卡的最大得奖主昂热翻拍成电影,那么先不说收益如何光是这一点就足以给楚子航正名。
他的作品是国际上得到认可的一流的作品。这一点对于一个作家来说太重要了。
于是他自告奋勇地去和卡塞尔集团的负责人进行了谈判,对方明确表明是要完全收购这部小说的版权。价格随意,这点实在是很符合卡塞尔集团一向阔气的出手风格。
但这让路明非犹豫了。
因为一旦将版权完全卖给对方,那么就意味着楚子航这方再也没有插手电影拍摄的权利。至于最后拍出来是什么样的作品他们也就更没有权力去更正。
确确实实的两难。

所以路明非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征求楚子航的同意。

但他师兄却完全不这么认为。

"我写这些只是为了给自己看。"
听了他的话后,楚子航停下了手中的笔同时把目光转向他这边。瞳孔里敛着深色的光,平静得犹如春天的湖面。让路明非没由来地感觉自己这么做好像是个错误似得。
"你为我着想我很高兴。这些文字能被人喜欢我会感觉很荣幸,但如果有人厌恶也再正常不过。"

"一件事物如果只被人看见它光鲜明媚的一面那只证明它是一种特别的存在。"

"但我写的这些故事的答案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而不存在即是一种存在。"
他的师兄露出一个罕见的笑容,淡得好像下一秒就会在指尖上融化的雪。

路明非愣住了,在那一瞬间他好像就明白了什么。然后下定决心地再次向卡塞尔集团提出条件。
影视版权可以完全交给你方,但是关于电影的改编必须由楚子航,也就是作者本人亲自来写并指导整部作品的拍摄。
说白了就是,村雨,楚子航,《灵魂之外》的作者来担任电影编剧这一角色。

当路明非一脸严肃又坚决的提出这个条件时,他自己都在心底嘲笑自己。
估计对方听到都要笑死了,不如就干脆说不同意算了。
而对方沉默许久后表示这点需要回去开会讨论后再给出答复。
谈判陷入僵局当中,而就路明非这几年在这行摸爬滚打的经验来看。对方同意的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更何况是卡塞尔这种巨头集团。

所以今天这个消息才令他高兴得中了五百万大奖一样。不,这比那还要令人激动得多。

路明非还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楚子航抿了口咖啡眼神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将合同的条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再次开口。

而实际上他的目光在主演的演员姓名上驻足了很久。

"我看过了,没问题。你拿过来我签了就好。"

"好好好!还有关于开拍的具体时间和工作详情我待会打包发给你你看一下!"
楚子航"嗯"了一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于是再次归于一片熟悉的寂静当中。窗外明媚的阳光落在深色的木质地板上,他光着脚走到窗边看向楼下那一片笼罩在微光下的森林。散发着亲和美丽的气息,耳边传来阵阵有如波涛的风声拍打在他的脸颊上。
此刻平稳安适的空气像是一只温柔的手抚摸过他的发,让他不由得闭上眼睛。而手边的咖啡还冒着热气。

他回想起关于已经定下来的主演的名字,没错确实是恺撒·加图索。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刚刚令他才平复下去的情绪又起了波动。
脑海中那头桀骜不驯的金发和蓝得夺目的眼睛挥之不去。那都是他在某部他所饰演主角的电影里所看到过的,也是他唯一记得的并叫的出名字的演员。
可能是因为他确实足够优秀出色,各个意义的方面上。

可他对于让这位年轻却实力过人的演员来饰演他笔下的这个角色。

说实话,他并不满意。而他也确实有点担心一些问题。
楚子航抬起手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不想再去思考这些。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吃几片止痛药再去睡一觉。

同一时间,美国,纽约。

黑夜笼罩了这座不夜城,灯红酒绿的夜晚才刚刚开始。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光映照在玻璃上,金发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群层叠起的高楼大厦。白色的浴巾裹在他的身上,头发上落下的水滴沿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滚过凸起的锁骨和腹肌最后没入黑暗里。而暗色的阴影落在他深陷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上,冰蓝色的眼睛犹如黑夜中一片波涛暗涌的海。

"嘿小子,这下你可别再得寸进尺了啊。"
坐在宽阔的沙发上的另一个咬着雪茄的男人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打文件甩到了边上。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和让步。

"你开出的条件我可都答应你了,这下你可得好好工作了。"
说话的男人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衣领,顺手抹去刚刚他左拥右抱香艳的女郎在他脸颊上留下的口红印。

窗前的男人只是慢慢转过头来看向他,再开口。
"你知道我一向很有信用,昂热。"
话里还带着一点难以察觉的笑意暴露出说话者的愉悦心情。

而后者只是叼着雪茄白了他一眼然后推门走了。

令人眼花缭乱的灯光照在刚刚被丢在一边的文件封面上。

"《灵魂之外》电影主要工作人员表"

编剧一栏清清楚楚地印着两个字,村雨。

2.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洒落暖色的灯光,来往的人们手持酒杯相互应和谈笑。人的说话声,酒杯碰撞的清脆声,脚步移动的脚步声等等交相混杂在一起。甜腻或辛辣的香水味,食物焦灼的味道,酒精烂漫的气味,过亮而又精致的灯光像一道巨大的探照灯打在他的身上。

这一切都让楚子航感觉没由来地难受,那些打探的,戏谑的,暧昧的眼光仿佛细密的针刺入他的脊骨里。
说起来这就像小时候被一群孩子孤立的另一个孩子一样。是被欺负被厌恶的对象,现在想想或许那些孩子并没有什么恶意。
但是被欺负的孩子,当他的额头被一块石子砸破出血的时候。还是会疼,会非常疼。
这是无可避免的。但疼痛使他感觉自己更像个正常的人而不是一个情绪的怪物。
他并不害怕疼痛,只是害怕某一天无法感受到这些。正常的感官反应,有时候对他来说确实很难。

就像现在这样。
楚子航手里拿了杯香槟酒面无表情地站在窗边凝视着外面被灯光点亮的黑夜,一言不发。仿佛身边的热闹都与他无关。

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这个宴会的意义是什么以至于要在这里站着默默忍受别人投来的各色目光。

名义上是昂热私人举办的,实际上是为了邀请这次电影的主要工作人员参与。性质大概就和婚礼之前还要办的订婚宴差不多。这是路明非说的。
所以他也必须要来参加,至少要在电影正式开拍前见导演一面。

不得不说昂热的团队确实无愧于奥斯卡奖,办事效率非常高。从合同签订到完成整部影片的策划包括人员部门分配问题等也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而这段时间里,楚子航则是认认真真地学习与电影剧本相关的知识包括如何和导演协调等。同时还进行着小说的剧本改编。
总之非常忙碌,经常熬夜通宵。
所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差,但他仍然强撑着来了。

楚子航是晚上七点准时到的,宴会的地点在昂热于意大利的一处私人别墅花园里。标准的五层法式别墅建得格外豪华。现在是二月,花园里的玛格丽塔开得正艳丽。像是害羞娇艳的女郎偷偷露出脸颊来。空气中弥漫着香槟酒的气味和烂漫的月色。格外地令人感到放松和惬意。
各色人士陆陆续续地到来。
至少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差。

他边这么想着边递上了镶着金边的邀请函,侍者接过仔细看后露出一个会意的微笑示意他进入另一扇门。

而昂热早已在那里恭候多时。
这是楚子航第一次见到他本人,一如他曾在电视上看到的那样盛气凌人和姿态随意。不,应该说是更甚。

他们进行了简短的交谈,昂热询问了楚子航关于电影剧本的进展和自己的要求。
实际上并不过分,因为他考虑到对方没有接触过电影剧本的改编所以进行了一点提醒和指导。而眼前这位年轻的作家只是一直专注地听着。一言一行都非常地谦虚和慎重。
令昂热着实吃惊的正是这一点,他吃惊于对方的年轻和与其年龄不符的认真和谨慎。这是一种很稀缺的职业精神,在这一代浮躁和轻飘飘的年轻人里显得格外可贵。
这是他在看了对方给他的剧本手稿之后给予的评价,而昂热很少能对于某个人给出这么高的评价。
因为他一直是个很挑剔的人,可他在看过对方给出的剧本后竟然挑不出什么弊病来。说他是第一次接触电影剧本昂热都不太敢相信。对于人物对话和情节的处理都微妙又完美地契合了他想要使用的表现手法和理念。

这只能说明一点,就是这个年轻人在短短一个月之内摸透了他这么多年来累积的手法和导演思路。
这个想法让他没由来地感到不可思议,他皱了皱眉然后不太敢再往下想了。

而昂热确实也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他想要翻拍成电影的作品了,他一向对这种做法嗤之以鼻觉得掉价。
可是当他手下的策划团队中有人提出将这部刚在国外出版发售的《灵魂之外》翻拍的建议时,他抱着并不太在意的心态去看了看。
在昂热看完这本书的晚上,他抽掉了一盒古巴雪茄然后一拍桌子打电话给助理安排收购版权的会议。一种少有的冲动感迫使着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也并不后悔反而兴致勃勃地开始做起了影片的构想等工作。

今晚来见这部作品背后名不见经传的作者,说实话,他确实也期待了很久。

而对方带给他的惊讶远远不止这些。

这个有着一张出众面孔,神色镇定的黑发年轻人在进门后主动伸出手并开口说:“你好,我是楚子航。《灵魂之外》的作者。”
话语干净利落,语气里也不带有任何多余的情感。不卑不亢的态度着实令人不容小觑。
昂热本来是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的,毕竟他还是第一次碰到提出要亲自担任编剧这种要求的人。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对于他的团队来说就是对于他们能力的不信任。结果当然和他所想的差得太多了。
对方态度好的让他根本没办法挑刺,而且剧本也完成的相当不错。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在别人身上吃瘪的感觉了。

当然了,楚子航是根本不会知道的。他只在乎工作的进展和完成以及电影相关的事物。对于他人的想法,他向来不太在意。

谈话以一种格外平静的方式结束了,昂热留下了他的私人邮箱和电话并告诉他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发邮件给他。
楚子航将那张名片收好后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后径直地离开了。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或者不自然。

“我大概真的是老了……”
在黑发的年轻人走后,昂热点了根雪茄站在窗前面对着静静笼罩的夜色吞云吐雾起来,皱着眉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带点感叹的意味,这在他身上实在是很少见的。毕竟他一直挺自大狂妄又没心没肺的。

实在是后生可畏。

他的脑海里又冒出来刚刚黑发的年轻人那张神色清冷的脸。
然后猛地一拍脑袋,突然想起了自己刚才忘记什么了。
他应该让楚子航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的。
就他这么多年来见过的人来看,楚子航那张脸绝对是有当巨星的潜质的。

“啧,可惜了……”
他吐出口烟雾咂了咂嘴,语气里的惋惜显而易见。低沉的声音最后和那团烟雾一起慢慢消失了,周围再度归于夜色的宁静。

3.

悠扬的交响乐在空气中回荡着,交杂着鞋跟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紧凑声音令人的神经紧张。
等到楚子航回到会场时,晚宴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长长的餐桌上米白色的桌布绣着金色的暗纹,装饰精美的果盘,形状各异的酒杯里盛满了香槟或是香醇的葡萄酒,悬挂着的巨大水晶吊灯洒落下璀璨温柔的光。舞池中摇晃的人群,错落着衣香鬓影。

他下意识地远离了人群,站在靠窗的角落里却还是吸引来了不少的目光。
会场里大多数人都是互相认识的,要么是合作已久的工作伙伴,要么就是业内同行。对于他的出现都感到意外和陌生,更何况他还是这里少有的亚洲面孔。

楚子航别过脸去压抑着心底突如起来如同巨浪潮水般的躁动和不安,用力攥着衣角的手指骨节发白。微微低下头用剩余的理智掏出口袋里的药瓶拧开盖子放进几粒药片到嘴里。他有些难以克制地思索着什么时候能找个机会提前离场,他想按捺住这些骇人的情绪,可靠在窗沿上发颤的指尖却出卖了他。那些可怕的想法和恐惧感如同童年噩梦中的那些黑暗,几乎要活生生将他吞没。

楚子航是个双向情感障碍患者。

他暗自深呼吸着,同时仔细算了下时间。然后有些懊恼地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正好是两个月,今年第一个病程的开始。因为工作的忙碌他竟然把这些忘得彻彻底底。
他太大意了。

宴会明亮刺眼的灯光几乎令他无法抬起头来,空气中四处发出的声响和骚动的潜伏已久的困意折磨着他脆弱敏感的神经。那些一直困扰着他的梦魇又开始再度侵占他的脑海和意志。在公共场所下出现发病的症状被注视和紧盯,恍惚间仿佛他是全身赤裸的。任何一道目光都可以令他的情绪如同堤坝塌陷后泄出的凶猛洪水那样失去控制。
他开始久违地感到陌生的恐惧。
以往他很少出席这种大型的宴会,所以从来没有碰到过现在这样的状况。

楚子航现在只希望没有人会发现他的异样,可他现在也没法抽身。
他也知道根本不会有人来救他。
除非是像奇迹一样的存在。
而在他的认知范围内,奇迹是属于灵魂之外的东西。至少是永远不可能出现在他的灵魂上。
他有些生硬地抿了抿嘴角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实在是可笑极了。

忽然间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惊呼,“噢我的天,恺撒是你吗?!”
于是人们像是被点燃了导火索一样发出阵阵惊叹声瞬间变得嘈杂起来。如水的人潮都开始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涌去了。
楚子航心上的重担就这么卸下来一点了。而他刚刚只在恍惚间听见了一个名字,恺撒。
不知道是不是他知道的那个恺撒,但他现在也顾不上这些了。
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抬起头来逃跑似得连忙走上了上楼的楼梯,连留在窗台上的香槟都忘记拿了。
而在踏上台阶的时候却侧过身下意识地朝着人潮涌动的方向望去。

他看见了那个有着一头璀璨金发的男人,高大挺拔的身材,轮廓分明的五官,嘴唇勾起的弧度和冰蓝色的迷人眼睛。没由来地让楚子航想起挪威春天时冰雪消融的海。蓝得透彻不夹杂一丝阴霾,仿佛能融化所有的黑暗。

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视线看得有些太久了。久到低下头吻了刚刚那位发出惊呼的女士的手的人抬起头时直直地就望向了他。

他们之间隔了一整片人海,可在那一刹那彼此凝望的目光却越过了所有人径直地到达了对方的眼底。

楚子航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觉得好像自己此时不是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而是在深不见底的海里。

犹如被囚禁在黑暗的海底中不断下沉快要溺毙的白色天鹅,周围空气如同冰冷的海水般灌进他的身体里掠夺着他的意志。可他在恍惚之间隔着厚厚的冰层感受到了那粼粼的光芒,穿过沉重的海水然后落到了他的身上。没有温度,可他仍然觉得温暖。就在瞬间仿佛凛冬悄然散尽,而满天的星河都为他明亮起来。

可在他眨眼的瞬间,一切又都消失了。
因为铺天盖地袭来的眩晕呕吐感令他差点没法站直。楚子航低下头匆忙地收回自己的目光,维持着平静的神色转回身来踏着台阶向楼上跑去。
他觉得自己看起来一定落魄的跟逃跑的士兵一样。

沿着回旋的楼梯越往上走灯光便渐渐暗淡了下去,直到周围只剩下寂寥的月色。所有的喧嚣躁动都被甩在了身后。除了他狂跳不止的心脏之外,他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楚子航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是因为突然发病,还是因为那一个无意的目光。
而这发生的一切不过才三分钟。

总之这些都过去了。

他一边这么理智地想着,一边迈开脚步向前走去。脚下踩着厚实的地毯令他感到安稳,他在无声的黑暗中慢慢地路过一扇扇房间的门。最终在这条长廊的尽头缓缓地推开了一扇门。
他一共走了三十一步。
而他也不知道这扇门后有什么,他只知道他脆弱的神经和情绪需要一片只有黑暗和安静的地方休息。

轻透易碎的月光洒了一地,翕动的尘埃无规律地飞舞,巨大的伊丽莎白二世女皇画像就挂在左手边的墙壁上,华丽厚重的金色窗帘被整齐的束起来只留下一层薄薄的白色帘布。而此刻都沉浸在悄无声息的黑夜里。

楚子航走到落地窗边隔着玻璃看着楼下花园里热闹的人群和明亮的灯光,再抬起头望向深色的夜空中。就像无尽的深渊,而他正站在悬崖的最边缘。

热闹一向与他无关,他是人群的绝缘体。

他踮起脚脱下不太合脚的皮鞋,然后以一种婴儿处于子宫里时蜷缩的姿态躲到了白色帘布后的窗台上。头微微垂下来靠在玻璃上,凝视了一会儿楼下像是摇晃着的火焰的灯光。他感受到没由来的平静和昏沉。然后闭上眼睛,任由潮水般的困意将他包围,同时淹没药效发作后带来的不适感和头痛。
再然后陷入睡眠的巨大黑洞中。

楚子航不知道这种感觉持续了多久,他的睡眠一向很浅同时还伴随着诡异虚无的梦境。他很难避免不做梦。
这次也一样。

他梦见一头雄狮,金色的鬃毛在月光下发出润亮的光泽,吐露着炙热的鼻息。说来奇怪,狮子是力量和危险的象征。可是这头雄狮却只是这样与他对峙,蓝宝石般的瞳孔敛着深沉的情绪。夜里温和的风掀起他的衣角,像是在吟唱着蓝调。
他感到意外的平静,而那头狮子好像不确认他的安全就不会离开。就这么一直在他的身边。

然后楚子航醒了,准确说是意外惊醒的。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先眨了下舒缓疲倦了的眼睛,然后低下头去伸出手摸着鞋跟穿上了鞋子。

“据说动物都会有寻找自己休息地的本能。”

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已久的安静,如同大提琴弦上倾泻下的音符一样。话尾还带着些许隐隐的笑意。

“因为是本能,所以并不稀奇。”

楚子航抬起头来望向说话的人,话语里不带着任何一丝波动。只有着出人意料的疏离和平静。
然后他就望进了那双冰蓝色的眼里,和他梦里那头狮子的瞳孔实在是太过相似了。这让他一瞬间有些晃神,只是被他立刻掩饰了过去。

金发的男人坐在安娜皇后风格式的座椅上,手里轻晃着一杯香槟酒。轻柔的月色笼罩着他,在深陷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上落下阴影。金色的发拢在耳后扎了起来,看起来张扬又不失风度。
犹如古希腊壁画中走出来的神祇,是倍受宠爱的众神之子,脸侧有上帝的垂青和亲吻。

是骄傲又绝不容忽视的人。
楚子航对他的第一印象大抵如此。且没有什么多余的好感。但又奇怪地让人讨厌不起来。就像他打扰自己睡觉一样。

“抱歉。我不在的话,你应该能睡得更久一点。”

冰蓝色眼睛的男人好像才反应过来,于是略带歉意的开口。可他的话语仍带着笑意。

这让楚子航格外困惑,因为他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没事。”
在他简短的回答之后,两人之间再次回归平静。和他睡着之前唯一不同的大概是窗外的夜色更浓了些。

微弱的光洒在柔软的意大利手织地毯上。楚子航迈开脚步想离开房间,但眼前的男人先一步起身走在了他的前面。
他们就这样前后走在长廊上,非常的安静。
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人的背影上。错落昏暗的灯光在他的身上重叠掠过,看起来就像是老式电影里的男主角。仿佛时间在他身上静止,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是年轻的天神。

楚子航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有些不够清醒。

他就这么跟着他下楼回到了宴会的大厅里。金发的男人站回他的身侧,护着他穿过人群来到餐桌边上。
拿了一个餐盘,仔细地挑选了些食物。柠檬蜂蜜鱼排,苏格兰焗沙拉,甜酒炖洋梨,配上一点蔬菜清酱意大利面还有两杯白葡萄酒。
然后驾轻就熟地带着他避开人群找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不动声色地将食物推到楚子航的面前,自己拿起酒杯慢慢缀饮起来。
楚子航倒也不在意地拿起餐具吃了起来,他确实是饿了而且这些都是他爱吃的。
他没仔细去想眼前的男人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思考无意义的问题只会令人徒然耗费力气。

从下楼开始,他们彼此都一言不发,维持着一种安静和沉默。可是说来也奇怪,楚子航并不讨厌这种感觉。他难得能和某一个人相处这么久。
好像他们是早已认识多年的老友,只是无意在今晚重逢。可事实上他们才见面不到三个小时。

直到楚子航慢慢地把餐盘里的食物都吃完,金发的男人才再次开口。

“昂热虽然一直大手大脚但是对于宴会的布置和食物上很挑剔。”
他抬起头看见对方轻晃着酒杯,语气却是十足的轻松。蓝眼睛里的笑意显而易见。

“我是恺撒·加图索。”
那张名片被放到了他的面前。干净利落又张扬的签名和节骨分明的修长手指。

“楚子航。”
他迟疑了两秒,还是收下了那张金边的名片。然后看着对方开口说出自己的名字。过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这样不太礼貌于是又补上一句。
“久闻盛名。”

“我才是。”
恺撒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然后话锋一转。
“不过在这之前,我只知道你叫村雨。”

“名字只是代号。”
楚子航再次平静又谨慎地开口,他不想让自己表现的太过不近人情。只是社交对他来说确实很难。事实上他该庆幸他遇到的是恺撒,而不是别的难缠的人士。

后来连楚子航自己都记不太清楚他们之间说了些什么了,他只记得他们的谈话进行了很久。说是谈话不如说是你问我答,恺撒时常提出一些问题询问他的看法和意见。无非是关于电影和写作方面的话题。但恺撒的幽默风趣确实令他感到放松些许。至少不反感。

“我很期待接下来的合作。”
这是他们的谈话接近尾声时恺撒说的。
楚子航抬起头就看见他真诚又期待的眼神,在那双蓝得透彻的眼睛里显得格外夺目。金色的发梢在暖色的灯光照耀下闪着润泽的光芒。像太阳一样的热度同时明亮的没有任何一点的杂质。照在他身上令他根本没有一点拒绝和表达疏离的力气。

“嗯。我也是。”
楚子航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不对劲,总之他本想和对方拉开距离结果却完完全全的背离了他一开始的想法。
尽管他知道这样或许不太合适,但他还是这么回应了恺撒。

然后他就看见了对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格外灿烂的笑容,透出一种温暖的感觉仿佛寒冷的冰川都要在他的这个笑容里消融。

或许这样也不错。
他的脑海里难得冒出这样荒唐的想法。

最后恺撒送他到门口,两人一起站在昏暗的路灯下。楚子航不由得闭上眼睛感受轻柔的风掠过他的脸颊。

“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轻,最后慢慢地消散在风里面。对话却格外自然的发生了,他也少有的没去思考这句话里的含义。

如果此时楚子航睁开眼,他就能看见金发的男人眼中掩藏着的深沉的情绪。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关切或者说是悄然蔓延的欲望。
只是他没有。

然后不远处传来了鸣笛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宁静。

“那么再见了。”
恺撒牵起他的手再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轻柔得好像雪在那化开了。

“再见。”
直到他松开了他的手,楚子航才反应过来。还来不及消化刚刚所发生的,他开口道别然后匆匆地转过身走向汽车所在的方向。

等他坐到车里时,他才下意识地抚摸了下自己的手背。那是刚刚那个吻落在的地方。心跳没由来地快了两拍,一种微妙奇异的感觉如同雨后的植物从他的心底生长起来。直到路明非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的天!师兄你可别告诉我你和那个拿下今年柏林国际电影节流星奖却拒绝了好多大牌公司签约的恺撒·加图索是朋友?!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路明非一边开车一边通过后视镜看着楚子航。看起来十足的吃惊和不可置信。

“刚刚。”
他开口回答,然后又觉得这样说不太准确。
“三个小时前。”

似乎他已经完全默认了路明非的前半句话了。

“柏林国际电影节不是才刚刚开始吗?”
楚子航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是刚刚开始,但是今天已经结束除了金熊奖和银熊奖之外的奖项的颁奖了。”

“今天刚刚结束?”

“对。今天刚刚结束的颁奖里面就有流星奖,相当于最佳新人奖,是颁给具有才华的欧洲演员的奖项……”路明非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而楚子航接下来的话一句都没听进去。
这么说的话,恺撒就是在刚刚结束颁奖典礼后立刻从柏林赶回来的。

他没有再往下去想其中的原因,只是觉得诧异。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金发的男人在路灯下站了很久。

恺撒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雪茄然后点燃,白色的烟雾缭绕在他的周围。平添了一分夜晚的寂静。

今天一天的忙碌令他本觉得些许疲惫,但现在却好多了。参加完颁奖典礼后直接从柏林飞回意大利但他并不为自己做出这个决定而感到后悔。
因为他见到了他想要见到的人。

当他下了飞机后直接打电话给了昂热,对方意外的没像平常那样说一堆废话。只是告诉他,他要见的人已经到了。最后发出一句“后生可畏”的感叹然后就挂了电话。这让恺撒感到更加有意思了。

于是他赶到了会场,本想见一面对方就走毕竟他还没那么心急的就去接近对方。即使对方是他热爱了很久的作家。
结果当他站在窗外看见那个黑发的男人时却令他停住了脚步。

该怎么去形容呢。

黑色的发犹如燕子美丽的羽毛,深色的瞳孔纯粹而不见过多的情绪。少见的亚洲人面孔,干净的五官和面容。令他注目的是他身上散发着的生人勿近的气息,犹如高峭的悬崖上的兰草。清冷又不容轻视。而长长的睫毛连同发白的指尖却在颤动着,暴露了他此时正经受着的痛苦。但他明显没办法在众人投来的各色目光下有什么举动。

几乎是没经过大脑思考,他转过身推开门走了进去。于是在一位女士发出一声惊呼后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来了。
他行了一个吻手礼,抬起头望向楼梯也就是对方所在的方向。
目光交汇,就这么直直地毫无防备地望进了他的眼里。深邃的暗色的瞳孔,像是席卷着一场黑夜中风暴的来临。

不过就那一瞬间过后,对方就往楼上跑去。背影看起来就像是热带雨林中一只被人发现后受惊的兽类。
他拨开簇拥上来的嘈杂人群,目光紧盯着那个方向。恺撒觉得自己像是在黑暗的深海中潜游却无意瞥见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生物,带着致命的美丽。而他为此着了魔。又好像在丛林中偶遇一只皮毛艳丽的花豹。
于是他开始寻觅他的踪迹,紧追不舍。

当恺撒终于越过人群来到楼梯向上走,他没有多想只是凭着直觉。他还路过了他曾倚靠着的窗口,犹豫了两秒还是拿起了被对方遗留在窗台上的酒杯。

最终他在某层长廊的尽头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门。他走进房间里,发现了那个让他寻觅已久此时却躲在窗台上睡着了的人。
恺撒有点哭笑不得,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走过去靠近了他。

刚刚那个仓皇离开却透着格外凛冽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的人,此刻却蜷缩在窗边睡着了。看起来就像个受伤迷路的孩子。在睡梦中也如此不安和警惕。
他觉得他身上肯定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因为此刻他确定了眼前的人就是他想要见的人,村雨。
毕竟从昂热的描述来看,只有他。

“是一个会令你觉得惊艳的人。”
这是昂热说的。

恺撒的手在快要抚摸到对方柔软的发时收了回来。
这会令他觉得反感。尽管他还在睡梦中。

于是恺撒找了个扶椅坐下,抿了几口香槟然后就这么注视着他直到他醒来。那难得柔和的眉眼又变得疏远生硬起来。他竟然有些可惜没能再多看两眼。

恺撒觉得自己想法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今晚他确实有些不正常。
所以他觉得自己最好还可以继续这么不正常下去。

他看着对方穿好鞋子起身然后带着他往楼下走去。他发现他似乎反感人群,所以他站在他的身侧护着他,避免别人会接触到他同时也为他挡去那些多余的各色目光。然后为他挑选了一点清淡的食物,都是恺撒觉得他应该会喜欢的。毕竟他刚刚醒来肯定会觉得饥饿。而之前他肯定也没有办法抽身来吃点什么。

他们之间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微妙的沉默。直到他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慢慢地把食物都吃完。
恺撒才放下心来,他看起来比刚刚已经好得多了。尽管恺撒还不清楚令他痛苦的是什么,总之他的身上确实是隐藏的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比如当他有些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拿酒杯时无意从袖口后露出的手腕上那一道细长的伤疤,在那白皙的皮肤上格外的明显。还有手上细小的伤痕,都像是刀片划过后留下的痕迹。都令他感到在意。

楚子航。
而当他终于说出自己的名字时,恺撒没由来地感到愉快。他在心底把他名字默念上好几遍,像是确认无误后再小心翼翼地收进心底那个小小的心形抽屉里。

他们进行了交谈,恺撒试着让他感到轻松。幸好他成功了。
终于楚子航没再对他那么谨慎和提防,虽然仅仅是在谈话中。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这是恺撒二十几年的人生中第一次产生了这种欲望。
想要靠近和了解一个人的欲望。
他从小开始就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带着不同神情和意图的,大多数都令他感到无趣。可今晚遇到的他却是完全不同的。

他看到他身上携带的阴影和伤痕,纯粹又不加修饰的姿态。在这个黑白的世界里带着一种独属于他的偏执的灰色。透着刀锋般锋利逼人的气息,并不讨人喜欢。
但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么特别的原因。
令恺撒能够在人群之中一眼就识别出他并认定这就是他所要寻找的人。

可楚子航偶尔流露出的脆弱和敏感,才是更令他觉得讶异的部分。就像今晚这样。

他身上隐藏的秘密和创伤,都让恺撒感到担心。同时也激起他内心最为原始的欲望。
现在才刚刚开始,他还不能太过心急。

如果他表现的太过热情,他是会逃跑的。

在恺撒吻上楚子航的手背时他这么想着。
而这是他在见到对方第一眼时就想做的,现在终于如愿以偿。

当恺撒认定了某个目标后,他有的是耐心和时间。
他没由来的忽然对接下来的拍摄充满了期待。

昏暗的灯光下,金发的男人嘴角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然后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身离开。背影连同白色的烟雾一起交融在黑色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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